年逾古稀执制胡琴 ,乐如泉涌传扬国韵——访临沂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二胡制作技艺传承人高振保
二胡,其音色或委婉细腻、圆润纯净、阴柔优美;或豪放直率、高亢明丽、粗犷刚直。而中国民乐因其讲究旋律、不重和声的线性性质,更为追求含蓄收敛的表达方式。在此情境之下,一把二胡,抑扬顿挫,便道尽世态炎凉。因此二胡也被视为最为袭承国韵之精粹、最能表达国人情感的乐器。
而在临沂市郯城县庙山镇乐泉村,有这么一位老人,祖辈三代均将所有的热情献给了胡琴制作技艺;他本人也自意气风发少年时直至如今的白发苍苍古稀之际,都对胡琴制作心无旁骛,一片冰心。他不但躬亲精于胡琴制作,还将其逐步发展成为当地一条完善的产业链,将乐泉村发展成为坐拥独特“二胡文化”的“二胡村”,带领着当地村民脱贫致富,走向共同富裕。他,就是临沂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二胡制作技艺传承人高振保先生。
高家二胡之滥觞,可溯及上世纪三十年代。解放前,迫于艰难动荡的时局,高振保的爷爷高风峨和父亲高永贵不得不逃荒至江苏南京一带。经过观察,爷俩发现由于南京受典型的南方文化传统熏染颇深,二胡在当地颇受欢迎。于是爷俩开始贩卖二胡,以此为生。不久,又因因缘际会,爷俩得以拜当时的“琵琶圣手”、国乐制作大师周静梅为师,静心研究二胡等拉弦乐器的制作,习得了一些专业的技术工艺。
新中国成立后,高振保的父亲高永贵终于得以返乡。回到老家郯城后,已经习得一身手艺的他在当地的公社成立了规模为六、七人的乐器组。1963年,他又帮助村里组织建设了新的乐器组。经过十余年的发展,村乐器组终于在1976年发展成为公社的乐器厂。
与此同时,高振保也已初中毕业,长成少年。由于父亲所在的乐器厂生意兴隆,迫切需要人手帮衬,高振保便没有继续学业,而是进厂出任出纳会计,为乐器厂的良好运作贡献着自己的力量。在此期间,高振保近距离接触了胡琴制作工艺,也为家中长辈对胡琴制作呕心沥血的工匠精神所感动。因此他渐渐转移工作重心至胡琴制作手艺,开始跟随师傅学习制作技巧。那时的胡琴制作与现今有着天壤之别,当时好木难寻,好木原料大多只能通过进口购入。尽管困难重重,高振保还是暗自思忖,立誓要将胡琴制作这一家族传统袭承下来,并在以后的日子里发扬光大。
随着时代的发展,该乐器厂于1985年解散,厂里的生产技师们也纷纷返乡。因是之故,代代相传的乐器制作手艺也被带回到庙山镇的各个村落。其中有十余个村子逐渐兴起小型二胡生产作坊,而这些生产作坊则大多集中在高振保所在的乐泉村。这些生产作坊虽然规模不大,但却拥有从原料购进到制作销售的完整生产链,也由于其纯手工工艺,而容易形成个性化、高质量产品。时至今日,乐泉村业已有九十余户村民常年从事胡琴乐器制作,而乐泉村每年也有近八万把拉弦乐器销往全国各地,乐泉村终于发展成了名副其实的“二胡村”。
二胡历史悠久,始于唐朝。它源起自我国北部的少数民族,名曰“奚琴”,至宋代又更名为“嵇琴”,直至近代方才定名为“二胡”。观二胡之外表,会产生其结构并不复杂的错觉。其主要由琴头、弦轴、琴杆、千斤、琴码、琴筒、琴弦和琴弓八大部分构成,相较西洋乐器而言,其结构确实较为简单。然而打造一把纯手工二胡却并不简单如斯:一把二胡的制作,从选料到成品,再到将其音色校至纯正,其工艺究极复杂。
据高振保介绍,制作二胡对木料、皮子等原料的要求极高, 适合做二胡的木料有诸如红木、紫檀木、乌木、花梨木、缅甸红木等。而用材的不同,也会导致二胡音质及音色有所不同,料子越瓷实,制作出的乐器音质就越好。除了选材和下料外,砍、锯、刨、铲、削、锉、镂、钻、铰、磨光等几十道制作工艺复杂繁琐。这要求从业者既要会木艺,还要懂音律,如此才能制作出一把质量精良的二胡。
除了二胡以外,高振保的生产作坊还制作京胡、板胡、大、小三弦等胡琴。而由于用料、用工、用时的差异,生产作坊制作出的胡琴价位也在二、三百元至三万不等。但不论价格高低贵贱,只要是高振保生产作坊制作的胡琴,一律终身保修。
自从业之初起,高振保就将“做事先做人”的箴言作为人生信条,并恪守不悖。他坚信对一门手艺和一个企业而言,只有高质量才能求生存,对待产品一定要精研质量,对待客户也一定要真诚经营。尽管已经73岁高龄,但耿直本分的高振保依然在胡琴制作方面精益求精,谋求技艺的继续发展,从材料、工艺、式样、艺术表达等方面不断要求手下的师傅和学徒精进手艺,从而为客户提供更高质量的乐器产品。
正是凭借着高超的胡琴制作工艺和真诚的营销理念,高振保荣膺“临沂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二胡制作技艺传承人”和“山东省工艺美术大师”的荣誉称号。他的生产作坊一直门庭若市,甚至有内蒙古、佳木斯的客户不辞辛苦远道而来,只为在高振保处求得一把心爱的胡琴。而高振保生产作坊生产的胡琴,也凭借着其精良的制作工艺,远销澳大利亚、美国、俄罗斯等海外大国,并占据了一定的市场份额。
如今的乐泉村,在“二胡村”的芳名之下,已经有一半以上的村民从事着二胡的生产制作或销售行业,而乐泉村生产的二胡也已经占领了全国一半以上的市场份额。
对于高振保家族,可以说是人才辈出、青出于蓝,其中高振保的儿子高庆银及其孙子高祥承接传承重任成为家族二胡制作技艺重要传承人。几个后辈都在传承着二胡制作技艺,最小的重孙也有发展二胡传统的意向,因此他并不担心这一传统技艺后继无人。高家有一个晚辈名叫高涛,他经过市场调研,发现仅靠展会搜寻客源的点对点营销模式并不如网店的点对面营销模式高效,经过一年的摸索,他开辟了电商门路,根据网络客户的需求,增加乐器配件零售及乐器维修等专业服务,在2016年一年内将网店的盈利发展至六万余元。
在技艺的传承方面,高振保也并非只传家族后人,而是招收众多学徒,并将家族世代相传和自己毕生琢磨的技艺倾囊相授。他认为“做事先做人”不仅体现在工匠手艺和产品销售上,还体现在技艺传承上。作为中国传统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手艺人,应该站在更高的格局上,不徇私捂紧自己的手艺,而是让更多热衷胡琴制作的人士加入这个行业,同时习得专业技术,从而让胡琴制作的手艺万古流长。
高振保还意识到,二胡制作技艺的传承,不能仅凭借生产作坊的销售,还要通过文化活动大力宣传。于是他作为行业领头人,积极参与诸如“青岛郯城周”等文化交流活动,将乐泉二胡作为郯城的特色文化产品,推介至青岛。在这次活动中,他带去的胡琴被抢购一空,甚至后期有参与展会的客户驱车前往乐泉村向高振保回购二胡。
此事激发了高振保的深度思考。他表示,在演奏技巧和音色风格上,二胡可分为南北两派。其中北派以北京为代表,南派则以苏沪为代表。虽然乐泉村的二胡制作技艺传承自苏州,但由于其地理位置居于两派代表之间,在几十年的传承中融合了北方用户的需求,因此所产二胡兼具两者风格。基于此,在后来的生产制作过程中,高振保将这一优势放大,从而以独特的二胡文化符号,推动乐泉村的二胡达到更高的知名水平。
正是这样兢兢业业的工匠精神和对胡琴制作技艺的心无旁骛,高振保将“一个人的手艺”发展成为“一村人的技艺”。如今二胡不仅成为乐泉村的支柱产业,也是庙山镇重点扶持的文旅项目。依托“中国民族乐器之乡”和“二胡之乡”的文化背景之地利,庙山镇同时抓住全省发展文化旅游业、打造特色旅游小镇之天时,打造二胡制作专业村的平台,建设二胡古韵小镇,弘扬民乐文化。遵循匠心不断前行的高振保也赢得了无数荣誉,2011年高振保创作的《紫檀二胡》在第三届中国(山东)工艺美术精品暨家居用品博览会荣获“宜景宜人杯”山东省工艺美术精品奖金奖。2013年作品《京胡》第五届中国(山东)工艺美术精品暨家居用品博览会荣获“鲁绣杯”山东省工艺美术现代创意奖金奖。2015年荣获“十二五”山东省工艺美术行业技艺文化传承优秀奖。2021年被郯城县文化和旅游局评选为县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柳琴制作技艺传承人。
一座古城,一位老人,万把胡琴,传扬国韵。柔中带刚,刚中寓柔不仅是二胡的声音特质,更是高振保先生的人生写照。他将对胡琴制作的满腔柔情,寓于传承国韵的历史使命中,同时带领着乐泉村民风雨兼程,共同富裕。我们相信,凭借着对胡琴的执念,高振保先生及其后人定能让乐泉琴音余音绕梁,不绝如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