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整天捣鼓这些破玩意,你想气死老子!”
钟志清被父亲一脚踹翻在地,怀里的琵琶也掉落在地上,好在母亲护在他的身前,他才不至于继续挨打。面对父亲的咒骂,钟志清一言不发,这种事他早已习惯,出生在武将世家,挨打是家常便饭,更何况他天天不习武,只摆弄乐器,父亲不生气才怪。
唐朝时期,生活在广西的钟志清,出生于一个武将世家,祖上三代都是优秀的武将,曾为朝廷开疆扩土,护国戍边,是当地的名门望族,他们钟家的孩子,从出生起就注定一辈子跟刀枪棍戟打交道。钟志清起初也在父亲的安排下,安心习武,可直到八岁那年,他跟着父亲到户部侍郎家里做客,看到了弹奏琵琶的宫廷乐师。
乐师怀抱琵琶,手指在琴弦上不断飞舞,弹奏出悦耳动听的音乐,面前的舞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曲调时而激昂,时而婉转,钟志清也深深地沉陷在了乐曲之中。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痴迷上了音律,并开始偷偷购买各种乐器和乐谱,自学起来,还立志成为一名世人皆知的出色乐师。可这在父亲眼中,属于玩物丧志,加上在当时社会,乐师地位低下,属于下九流,几乎没人能看得起乐师,可以说钟志清的理想就是个笑话。
从那一刻开始,父子俩之间的斗争便开始了。可能是遗传了钟家的倔脾气,不管钟父如何劝慰,甚至于拳打脚踢,钟志清始终都没有放弃这个梦想。终于有一天,钟父忍无可忍,直接将钟志清赶出了家门。
虽说没了家庭的束缚,可吃饭生活却成了问题,因为父亲决定不给他提供物质上的帮助,想通过此法使他彻底屈服。钟志清自然不会低头,他放下身段,以普通人的身份,到教坊司中当了个乐师。
教坊司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这里是达官贵人享乐的地方,里面住着的女人,都是戴罪之身,官宦之家的后代。她们在教坊司的培养下,成为出色的舞姬,长大后要么登台表演,要么被贵族买走,沦为玩物,总之不是什么好地方。
钟家在当地好歹算是名门望族,钟志清跟他父亲的事也是人尽皆知。在这件事上,所有人都看不起钟志清,认为他就是玩物丧志,加上他又跑到教坊司中当乐师,更是受到了朋友们的鄙夷。
在各种流言蜚语面前,钟志清仍旧我行我素,并跟着教坊司中的前辈苦练琵琶。他在音律方面很有天赋,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成为了教坊司中最优秀的乐师。
这天傍晚,一个名叫田虎的纨绔世子来到教坊司中听曲看舞,并点名要钟志清在旁伴奏。城里人都知道,田家跟钟家可是死对头,田家多出文官,钟家多出武官,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田家明着斗不过,只敢背地里使绊子,经常在朝堂上为难钟志清的父亲。
可钟家始终压田家一头,田老爷子不服气,特意给儿子起名田虎,就是希望他能跟老虎一样,将来好好挫一挫钟家的锐气。
如今钟志清被逐出家门,田虎自然不能放过这个羞辱他的好机会。在弹曲的时候,田虎总是鸡蛋里挑骨头,还说他一个武夫,只适合耍枪弄棍,难登大雅之堂。钟志清也懒得理他,谁知田虎得寸进尺,甚至上前一脚踢飞了他怀里的琵琶,嘴里不停地辱骂他。
钟志清毕竟是个热血男儿,哪受得了这番羞辱,直接上前把田虎给胖揍一顿,一群人冲进来拉了半天,才把俩人拉开,田虎的脸都被打歪了,不停地哀嚎着。两家人教坊司都惹不起,钟志清也不愿道歉,教司坊只好暂且叫他先行离开。
钟志清心中苦闷,独自一人到酒馆喝酒,一直喝到半夜才往住处走。自从离开家,他就在城外的竹林里盖了栋小竹屋,也算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当时天色已晚,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在走进竹林后,钟志清忽然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琵琶声。
动人的琴声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循着声音来到一条小河前,月光下,他仿佛看到一个青衣女子,赤着脚,站在河边的一块巨石上,随着琴声翩翩起舞。那女子相貌清秀,气质出众,犹如下凡的九天仙女,钟志清愣在当场。
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女人就消失不见了,耳边的琵琶声也没有了。他走到河边,发现石缝里有个黑布包,捡起一看,里面居然是个做工精巧的五弦琵琶,那琴面摸起来光滑无比,犹如美人肌肤,在月光下熠熠闪光。只一眼, 钟志清就喜欢上了,反正是被人丢到这的,他也没多想,立马抱着它回了家。
到家后,他调好琴弦,坐在门前弹奏了一曲。这琵琶果真不是凡物,其声音清脆悠扬,远比一般的琵琶要好,他心中欣喜,自己居然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宝贝,实在幸运。
当天夜里,钟志清抱着琵琶入睡,却在梦中见到了那个站在河边跳舞的青衣美女。美女好像认识自己,一见面便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并抬起头,不停地亲吻着钟志清的脸颊。
钟志清有些发懵,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赶忙推开了美女,并询问她到底是谁。美女刚想开口,四周却忽然传来了一阵鸡鸣,应该是林子里的野鸡打鸣了。随即,美女大喊道:“公子,千万不要在人前弹奏那个琵琶!”
言罢,钟志清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梦中的一切还历历在目,看着身旁犹如美人的琵琶,钟志清一阵恍惚。眼看日上三竿,他赶忙拿着琵琶来到了教坊司。
谁知刚一进门,他就看到了满脸怒气的田虎。原来,昨日没讨到便宜的田虎此番是来问罪的,他要求钟志清必须跟他道歉。看着田虎快肿成猪头的脸,他顿觉这些文人实在好笑,他也没在意,当即给田虎赔礼道歉。
田虎没想到钟志清如此干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为了缓解尴尬,他又点名叫钟志清给他弹曲。钟志清笑道:“没问题,老田啊,我昨天刚得到个五弦琵琶,今天就让你当第一个听众!好好感受一下!”
随即,他跟着田虎进了雅间,并忘我地弹奏起来。可一曲结束,他却看到田虎口吐白沫,昏死过去,而他的脖子上居然出现了两道黑色掐痕。钟志清吓坏了,赶忙上前救助,好在他只是昏了过去,并无大碍。
房间里就他俩,是谁下手一目了然,不管钟志清如何辩解,根本没人相信。临走前,田虎的手下还放下狠话,说一定要找钟老爷子讨个说法。钟志清有些无奈,可他猛地想起了昨夜梦中青衣美女跟自己说过的话,莫非是这个琵琶在搞鬼?
回家后,他检查来检查去,也没看出琵琶有何不妥,只是琵琶的表面有一层奇异的釉光,不知是何材质打造的,看久了甚至让钟志清有些心悸。
想了半天,钟志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好倒头睡去。这一夜,他又做了个梦,与其说是梦,更像是一个人的回忆。
梦中的钟志清是个青楼里的小乐师,没什么地位。而那个青衣美女,则是青楼里的头牌舞姬,映月。映月不仅长得倾国倾城,其舞姿更是无人能比,不过她卖艺不卖身,曾有人一掷千金,想找映月共度良宵,却被她无情拒绝。
阴差阳错下,映月居然和钟志清这个小乐师相爱了。乐师为了映月,决定成为世间最好的乐师,并弹奏出最好的乐曲。他很有天赋,外加努力,名声很快便打响了。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贵族看上了映月,准备将其娶进家门。
无钱无势的俩人,一时间不知所措,最后乐师下定决心,带映月私奔。可惜上天并没有站在二人身旁,他们刚逃出没多远就被贵族安排的眼线发现,映月被强行带回,乐师也被打成了重伤。
三个月后,养好伤的乐师去青楼找映月,却被告知她已经死了。原来就在几天前,贵族来接映月走,她没有答应,并选择了上吊自尽。像她这种风尘女子,自然没人愿意为她收尸,其尸体被扔在了后山的乱坟岗。
乐师得知消息后,悲痛欲绝。他找到映月的尸体,并将其扛回了家。而在映月的怀里,有一封写给乐师的遗书。映月让乐师用自己的尸体铸造一把绝世琵琶,这样两人就能永远相伴在一起。
按照映月的要求,乐师用映月的肋骨做琴板,抽筋揉成琴弦,拔掉指骨做成弦轴。就这样,映月被制成了一把琵琶。做好后,乐师第一时间去找了那个贵族,并在其面前弹奏了一曲。不知为何,在弹奏的时候,贵族的面前居然出现了映月的身影,可下一秒,映月却猛地扑向他,并将他给活活掐死了……
一切结束后,映月出现在了钟志清的面前,而他也终于明白,原来他见到的那把琵琶,就是用映月的身体制作而成的。映月告诉钟志清,琵琶上面寄存着映月和乐师的怨念,一旦在人前弹奏,怨念便会溢出,并杀死听曲的人。不过这么多年过去,琴中的怨念已经消散了很多,要不然田虎今日必死。
钟志清怎么也没想到,一把琵琶的背后,居然还有如此感人至深的故事。第二天一早,他主动到田家赔罪,并将故事讲述给了田虎。田家人本不相信,可田虎却表示自己的确看到了一个青衣美女,并把他掐晕了。
经历过此事,田虎和钟志清居然成为了好朋友,那把美女琵琶也被钟志清收藏起来,不再使用。经过不断努力,钟志清果真实现了自己的目标,成为了天下闻名的乐师,而他也终于和父亲和解,回到了家中。